李巡查隻覺得渾身上下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層雞皮疙瘩,吞了口口水,小心翼翼地看向穆青雲,心底隱隱有些發涼。
“就是同勢均力敵的對手比拚,三分鍾大體也能看得出勝負。
”
穆青雲眉眼低垂,臉上的笑容也略收斂,聲音卻很溫柔,“齊太太身形纖細,骨相脆弱,顯然不曾得到過半點錘煉,隻是個很普通的人,還是老人家。
”
“張橋如果想殺她,她恐怕連張橋的影子都看不到,人死了,還不知為什麽會死。
”
李巡查愕然,一時不知是松了口氣,還是更茫然焦慮。
如果不是張橋,那就是還有另一個頂尖的,會縮骨功的高手?
穆青雲又把現場照片拿過來看,不要說害怕,仿佛很感興趣的樣子。
李巡查想起自己剛入行時,第一次見到屍體,被嚇得好幾個晚上連連做噩夢的樣子。
再看看人家穆同學,天生英武,少有人能比得上,他真是佩服得很。
“兇器是玻璃?
”
李巡查點頭:“是,就落在齊太太身邊,檢查過,上面沒查出有意義的指紋。
”
“倒是沾了不少指紋,可都是現場鄰居,還有齊太太那幾個朋友的。
”
“當時情況很亂,救護車來時很多鄰居都進入過現場,眾人把齊太太從雜物裡搬出來時,徒手翻開的魚缸碎片,有她們的指紋很正常。
”
“唔,看血液噴濺的情況,齊太太是躺在地上被人割喉……我們還是去看看她。
”
穆青雲沉吟片刻,揚眉道。
李巡查:“……”
“讓我看一眼她的傷。
”
李巡查的腦子裡頓時回憶起最近剛上映的武俠電影。
電影裡的高手們都有自己的獨門絕技,一出手,旁人便模仿不了。
他連忙開車,拉著穆青雲到了巡檢司的停屍房。
進門的時候,法醫正啃豬蹄,吃的滿嘴流油,擡頭就看到個鮮嫩的小美女活靈活現地立在門口,刹那間,法醫摸出紙巾迅速擦乾淨臉,風度翩翩地起身,面帶微笑,聲音柔和:“李哥,帶妹妹來玩?
”
李巡查:“……”
翻了個白眼,低聲交代了幾句穆青雲這顧問的身份,就讓法醫把齊太太請出來。
“穆同學,有什麽需要您就開口。
”
穆青雲點點頭,走上前雙手合十,就如以前無數次做過的那般,祈盼靈魂能得到永恆的安眠。
齊太太臉上的微笑仍在。
穆青雲低下頭和她對視了幾秒鍾。
法醫壓低聲音:“你看看我,頭髮怎麽樣?
衣服怎麽樣?
”
“十五歲。
”
“什麽?
”法醫瞠目。
李巡查:“哼哼,隻有十五歲。
”
法醫頓時沒了精神,歎了口氣,卻還是自我安慰。
就算十五歲,也是個漂亮的,可愛的女孩子,不能當女朋友,看著也養眼。
天天呆在這個地方,前後左右連隻母蚊子都不存在,人都要壞了。
“小美女這麽有定力,膽子也大,如果她將來長大了,我還沒找到靈魂伴侶——”
“你在想什麽屁吃!
”
李巡查冷笑。
法醫:“……怎麽,做做白日夢都不成?
”
正說話,穆青雲戴上手套,看了看傷口,忽然俯下身,貼著齊太太的肌膚聞了聞,擡頭問法醫和李巡查:“她身上有些甜香味,好像是蜂蜜,你們有沒有查驗過,有沾染什麽東西?
”
法醫點點頭:“確實有一點蜂蜜殘留。
”
李巡查低聲道:“齊太太和她的朋友晚上有喝酒,為了解酒還喝了不少蜜水,大概是不小心沾到了些。
”
穆青雲頷首,伸手替齊太太蓋上頭臉,輕聲道:“兇手出手很乾淨利索,還很準確,不過不是張橋。
”
“每個高手出手都有自己的習慣,張橋不擅長這種小巧的指尖功夫,他殺人,直接擰斷對方的脖子會更快。
”
李巡查歎了口氣,正要說話,門外同事推門道:“找到目擊證人了,案發時間,有人看到案發小區西面三號樓的樓頂上有人。
”
穆青雲面上不覺露出一點驚訝。
她想了想,轉身隨步履匆匆的李巡查走了出去。
所謂的目擊證人,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,瞧著有些靦腆,低著頭,李巡查一問,他猶豫了下便小聲道:“前天晚上,大概八九點,我在我家涼台看星星,正好就看到屋頂上有個鳥精在那兒坐著,我嚇了一跳,叫出聲來,鳥精還看了我一眼。
”
小男孩說著話,面上就浮現出一點糾結和害怕。
李巡查:“……”
如果真有鳥精,到確實不需要縮骨功就能從天窗進出。
可高人都沒查完呢,就不要再混進去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。
話雖如此,可巡查們對這樁案子,是千頭萬緒,還理不清楚,目前正處於大撒網階段,尚未明確偵查方向,自然是什麽線索都要查一查。
穆青雲對這個鳥精,也是相當感興趣。
小白樓所在的小區,也沒有什麽太正經的名字,就是以這座小樓為中心,建的幾棟別墅和高樓。
這一片擁有整個滄海市第二高的住宅樓,足有十層。
眼下可不是各種高層建築數不清,且越來越高的時代,雄縣也並非那些發達的大城市,從這一片高樓頂層遠眺,能看到整個雄縣的風景。
穆青雲擡頭遠顧,隻覺天一片蔚藍,白雲悠遠,她竟也有些想飛上去探一探天之高遠。
“這一片的監控都看過了,根本沒有人!
”
樓頂肯定沒有監控。
監控是為了安全,誰也不會閑著無事,往誰也上不去的樓頂安這種東西。
但周圍前後幾個樓道口,
十幾個巡查看得眼珠子通紅,已經熬不住了,站著都能睡著。
穆青雲想了想,去監控室讓人把監控調出:“你們看。
”
她把其中一幅畫面放大,圈出來。
那是圍牆處一個比較高的監控,監控拍到了東面樹林的一角,穆青雲一圈,眾人定睛看去,不由一驚。
樹影婆娑,一片枯黃間,就露出兩根手指,一節手腕。
這應該是男人的手,手指修長,手腕上掛著一串佛珠,看包漿,必是把玩了許多年的老物件。
李巡查遲疑道:“這是有人爬樹玩?
”
“再看這裡。
”
穆青雲又圈出一片映照在牆上一閃而過的陰影。
她沒指出來,所有人都對這影子混不在意,隻當是飛鳥的影子,可他一指,這影子就有些像一片衣袖映出的,其中一部分,圓圓的,似是佛珠。